ArieAriadna

现在用的id是苦荞麦与暗灯一抹,wb和lof一致,凹三:Hydrogen_Chloride

<修缨>始于末路 1/3

关于回忆的脑洞,原创角色有,角色死亡有,勿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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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于末路

 

马蹄声渐稀。

终归于疏林。

十来人风尘仆仆地下了马,一阵喧嚷。

领头的是个黑髯大汉,独眼,刀疤,赤褐的方脸。

店小二瞄了一眼,当即屏息敛神,哆哆嗦嗦地备茶去了。

此地只有这一家茶水铺,豆儿大点儿地,十几个汉子一堵,便挤得四条腿的条凳都没处下脚。

这儿“十里林”的名得来不是因为离林县尚有十余里,而是这十里路皆是漫漫梅林。

荒郊野外,会在这歇脚的也少有善类。

小二忙不迭奉了茶,赔着笑脸招待:“这位爷,我们店小,各位的吃食怕是得再多等一会儿……”他又四下里多瞥两眼,这十几人清一色的黑衣赤巾,想来便是这一带臭名昭著的“赤贼”了,他们除了打家劫舍连官银都敢抢,说是无法无天也不为过。眼下这些马背上载得满满当当,该是刚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
为首的黑髯汉子也不言语,夺过粗瓷茶碗一口饮毕,用没瞎的那只眼瞪了他一眼,差点没把小二惊得双腿一软就要跪倒。

“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二当家的黑面蛟焦二爷吗!还不叫厨子麻利点上桌菜来!”旁边一个小卒嚷起来。

厨子是个精瘦老头,干瘪得似是从坟里挖来的,慌慌张张地连声应诺了,往那白茫茫蒸汽里忙去。

这时远远地却是晃来一人。

背后一柄包裹严实的长物,一头乱辫,一身粗布,口里还哼着什么莺莺燕燕的小曲儿。

怕不是个来找茬的。

旁的几人清了清嗓子:“喂,你知道这是谁坐在这呐?”

来人也不理睬,径直走过去问小二。

“这儿——有包子没有?”

“有,有,马上就,就好……”店小二就差脱口而出“你可放过我吧,这哪里惹得起”了。

“你他妈瞎的还是聋的,这可是……”

黑面蛟却是笑了声伸手打断了手下。

“这位小兄弟,什么来路,报个名号?”

“无名小辈,不值一提,”来人斜挑嘴角,与其说是有一分散漫,倒不如说带三分邪气,“敝姓‘你’,单名一个‘爹’字,叫声‘爹’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“我看你是嫌命太长!”黑面蛟沉了笑脸,一众打手皆是叫骂着拔刀。

那人“嘿嘿”低笑了两声,斜睨黑面蛟一眼。

“我就是缺几个钱花花,不知——你们肯不肯借,”他抽出身后长物,右手一掷,布条尽落,一柄一人长的寒刀直身而立,“问谁借,不是借?何况是贼——”

“找死!”

黑面蛟反手便抽出了腰后两把金纹板斧,起手即劈,劲道过人。

那人也不慌,侧身轻巧闪过,扯过一个黑衣人便往斧口送,一避一推一气呵成,黑面蛟竟全然跟他不上,斧落生风,鲜血迸离,末了才裂开一声惨叫,惊飞一树雀鸟。

“——别急呀,这么赶着孝敬我,”那人一派油腔滑调,讲话还一顿一停地喜欢拉长调儿,“我收受不起啊。”

见领头的没占着上风,一众黑衣便群起而攻之,他冷刀相接,招招狠厉。

那人却像玩乐其中似的,长刀破空,刃光大盛,细长的刀身于敌手间蛇形游走,划开凛冽的银线,血珠如霪雨飘零。

青天暗影,深血白刃。

黑面蛟虽力能斩虎,奈何那人身手敏捷,根本砍他不着,倒是被挟作挡箭牌的属下遭殃了不少,骨血绽开,尘埃四起。

也不知是不是终于玩够了。

忽的后颈一凉,又是一烫,黑面蛟还没来得及转过头,那人竟已在身后收刀了。

一道赤红的血泉喷涌而出,如火星四溅,赤血燎原。

一时腥味袭人,朱色弥漫。

再看时,他脚下已是一地横尸,剩下那两三个一看大势已去就溜之大吉了,至于茶水铺的,早个不见踪影。

“丁修。”他一屁股坐在黑面蛟的断头尸上,淡淡地报了句名字。

 

丁修看看不远处蒸笼全在打斗中掀翻了,包子滚了一溜儿,心下顿觉甚是可惜。

他盯着地上的包子出神,倒坍的桌下却伸出只小手来,出手迅捷,抓准了包子就缩。

丁修瞥了一眼,真当他瞎的呐。

他几步跨到桌前,一脚踩住小手刚要抓的包子,震得那手与木桌俱是一惊。

“这一脚是告诉你,天下可没有白食吃的,小鬼。”

他故意压着脚跟碾了几下,像是踩给小时候的自己听的,看看,二十多年雨打风吹去,还不是旧事重演,过往重现,今天这小鬼,昨日的自个儿。

“哦,知道了。”

平淡而清冷的声音让丁修泛起讶异,这竟是个女孩吗。

他蹲下去一手拎出那瘦小得可怜的小鬼。

她蓬草般的乱发遮住了半张脸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个皱巴巴的包子,像头护崽的小母狼。

丁修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去拨。

风声。

叶落声。

似是呼吸都被掐断了几秒。

那双眼睛,分明是那个人的眼睛。

眉眼是淡的,明眸是亮的,白处似泼墨山水画的留白,黑处又似十二月寒天里的飞鹰,淡至无色却非空,是真,是纯。

刀锋一般的目光隐匿于污秽掩埋的面容里。

弹指。

一瞬。

丁修怔怔地盯着那双眼,像是白日里撞见无常鬼。

“你,叫什么名字。”

他无知无觉地问出口。

那小鬼却趁他失神的刹那跳地上,跌跌撞撞地跑了。

他望望自己尚留有触感的手,其上还有丝缕未干的血迹。

他莫名地觉着疼痛,这血是她的吗,还是那些山贼的?

不,是丁修自己的。

惊觉这一点的丁修倏然睁大了眼。

他手掌心划开一缕微漠的血痕,略白的切口孤零零横亘,如同失了魄的魂,独自残存。

他竟一时大意到了此种地步。

只因为一双长得与师父无异的眼睛。

他自问丁修什么时候是个重情之人了,难道他还有一分心软不成?或是全凭这三分相似?

像又怎的。

师父走了还能回来吗?

他立马缚紧了伤口,左手再不用力,从切口来看,刚刚小鬼那一招不是没使全,就是还未到火候。

他循着空气里漂浮的潮湿气息,嗅到了水的方向,刚才那小鬼确实往这边去了,她去水边做什么,还是说水边有她住处?

顺着野草被踏歪的轨迹,他追踪个慌里慌张的小鬼应该还绰绰有余。

黄昏快从空中坠落了,幽光于天际浮起。

手掌心的温度渐渐燃上去,蔓开一阵刺痛的瘙痒。

热潮像是染红了夕阳的尾羽。

他的视野开始镀上层深绯色的膜。

绯红一片有若风中摇曳的秋日。

是了,这毒想必是“半日秋”了。

想到这一节,丁修心里赶紧感谢了从前那江湖医生的八辈子祖宗。

这毒不太好配,但材料贱,所以山林里遍地是。

解药亦然。

丁修一路上扯了几株俗称“黄雀风”的药草嚼了就靠着棵树坐下歇会儿。

黯淡微光的潮味。

蒙了轻纱的虫鸣。

他像是回到从前那个遇到师父的小林子里去。

 

那年村里蝗灾,饿殍遍地。

蓬头垢面的小鬼头捧着个好不容易争来的白面馒头,却被条半人高的大黑狗抢了去。

他怎肯甘心,这是他用多少淤青红肿才得来的。

他一路狂奔追着黑犬跑进林子里。

黑犬许是终于耐心耗尽,返过来对小鬼头龇了牙,“呼噜呼噜”地吼出低沉警告。

他却是怒上心头,皱了鼻就用两手抠进犬牙齿缝,抵着上下颚,发了狠地要掰将开来。

狂怒的黑犬张嘴便向他咬去,狗爪刺入他单薄的身板,霎时就把他覆压在地。

他勉强避过血盆大口,手里还揪着半只淌着涎水的馒头,又试着退后挤出个空挡翻身。

黑犬哪肯等他动作,一口钉在了他腹部,滚烫的热流顿时涌遍周身。他被锋利的犬齿禁锢得动弹不得,惨叫堵死在喉咙口里,背上撞到一硬物,原来已是被抵到树了。

他疼得眼前一片模糊,黑犬的皮毛扭曲成慑人的夜色。

他破釜沉舟地放手一搏,狠狠一口咬在黑犬颈背上。

坚硬而粗糙的黑毛扎满了他的嘴,野兽的腥臭与浑浊的骚味糊成一片,他咬得快崩断的牙下裂开咸涩的鲜血,汩汩奔流。

很疼。

叫他感觉不到腹部快被撕烂个洞。

他奋力瞪着眼睛,但视野里暗得空无一物。

他大概是闭了眼,黑白的映像烟花般飞逝。

脸上似乎有阵热雨淋过。

他极力去看,目眦欲裂。

漆黑的,血红的。

黑暗中一弯银辉色刀光在空中留下残影。

犬身两截,绯雨散落。

纯白的人,纯白的刃。

他再也支撑不住,昏昏晕去。

那天丁白缨抱回个孩子,那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馒头。

自那日起,世间便少了一个与犬夺食的小鬼,多了一个以后凭刀葬鬼神的浪人。

那烈如野火的眼神,活像匹狼,丁白缨算是记下了。

后来像是为补他五行缺的德,丁白缨替他取了名。

“‘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’,就取这个‘修’字吧,”丁白缨抿着唇思索一阵,“丁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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